“沉大人?”
沉缙的眼神令曲鹞心下不快,哪有这样直勾勾地看人的,别说她已为人妇,即便未出阁,他一个男子,也不该如此失态。
“咳咳,龚夫人别来无恙。”
他到底回了神,略尴尬,曲鹞右手那个俏丽高挑的丫鬟目光冷冷扫过他脸上,似有警告之意——龚氏一族权势滔天,连下人都不把他这样的小官放在眼里。
“沉大人请坐,外子晚归,抱歉令大人久候,家里已经差人去官署知会他了。沉大人盛意之馈,本应恭谢,然金玉之礼过于贵重,不敢妄受,还望沉大人见谅。”
曲鹞不想与这人多话,直截了当回绝他的礼物,沉缙倒并不在意,仍旧温柔款款注视她。
“无妨,这些待明赫兄回府再说。下官受命外任陕西按察使佥事,据闻夫人远嫁入京,下官此去当往固原拜见制台大人,不知夫人有没有什么话或是东西,需要捎回娘家的,若不嫌弃,下官愿为青鸟使。”
此番言语倏然点亮曲鹞双眼,她离家太久,对父母思念入骨,听到沉缙会去见她父亲,甚至露出羡慕。
“真的吗?但这样就太……太麻烦沉大人了,陕甘远在边陲,带的东西多了未免累赘。沉大人是去就任的,怎好劳动您带东西。”
她说着低下头,嘴上客气,腹中却在盘算,给爹娘哥哥们送点什么好。
奶鹞不善作伪,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,纯纯一个小孩,沉缙笑盈盈地侧头看她,垂首思索中的小曲鹞少了矜持,多了娇憨,令他心头酥痒。
“没关系的,顺路。你慢慢想,无论什么,我都可以替你带去。”
这人言语已经失了礼节,映日皱眉不已,犹豫要不要提醒曲鹞,幸好她想来想去,终归觉得不合适,无论如何也该先问龚忱。
“多谢沉大人心意,我等外子回来问了他再说吧。”
“不敢当,这点小事,哪里需要劳烦明赫兄呢,为你办事跑腿,我心甘情愿。”
这话不止映日,连曲鹞都听不下去了,刷地涨红了脸,瞪着言辞轻薄的沉缙说不出话来。她没想到他这么大胆,敢当着丫鬟们的面,公然说这种话,要是让外人知道,她名声必然受侮。
“沉大人!”气愤的奶鹞柳眉倒竖,和龚忱吵架时的巧嘴突然变笨,面对调戏她的人毫无作为。
“对不住!对不住。”
沉缙慌忙站起躬身行了个大礼,“下官口拙,词不达意,唐突了夫人,罪该万死。下官本意是想说,明赫兄于我有恩,为夫人办点小事是理所应当的。”
“办什么小事啊,说来听听。”
最不应该缺席的人总算出现,大步流星走入厅内,脚下生风,袍摆飘飘,下人都来不及先行禀报。
龚忱对沉缙视而不见,在曲鹞身边站定,皱眉俯视自说自话的老婆,曲鹞见到他,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,委屈地撇撇嘴站起身,眼中浮起薄雾——被人欺负了,还没法说出口,窝囊,好气。
一旁沉缙见状不妙,生怕龚忱发火曲鹞遭殃,想解释,刚要开口,就被他抬手制止。
“我官袍都来不及换就过来了,生怕娇养的金枝玉叶沾上灰尘。今日风大,冷飕飕的。”龚忱握住握住曲鹞一双小酥手揉搓几下,“回房去吧,屋里暖和。”
“嗯。”
小曲鹞点点头,还想说什么,龚忱却放开她的手,收敛神色转向沉缙不再看她,肃然吩咐丫鬟:
“你们给沉大人换一壶热茶。”
他说一不二,并不给她机会再多讲一个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