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已经是下午了啊!”太阳的亮度和方向将时间告知赵青。举高吊瓶放缓了脚步靠近,轻轻的合上窗帘,将快要下班的阳光隔绝在窗外。单手将沙发另一侧扶手上的驼色大衣展开,略显艰难的盖在熟睡的人身上。刚要起身的赵青发现了不对劲,姜欣靠近扶手的那侧,鼻翼左侧的发丝有湿润的痕迹。被梦里的失去感痛醒的姜欣,刚睁眼时,赵青的手正停留在左脸颊将碰未碰的状态。虽没有真正的挨上,但手心的热已经抚在了脸上。提着吊瓶弯腰的样子不能说不别扭,赵青的另一只手布满固定住针头的医用胶布,手背明显有肿胀的印记。也许是梦里赵青的转身太真实,姜欣来不及思考手已经握上去了,动作急切的触碰到针头,引得赵青一阵刺痛。来不及掩饰的同样还有她泪流满面的样子,发丝黏在脸上的狼狈让她看起来无助又失落,让赵青的心和手背一样的刺痛。“怎么了?做噩梦了?”手被握着,赵青只能用言语来安抚慌乱。不说话,眼泪止不住的攀爬在脸上,过了很久,哽咽的声音才响起:“嗯!做噩梦了,很可怕的梦。”长时间保持提着吊瓶的动作胳膊酸痛,稍有松懈,输液系统和身体就同时释放出抗议的信号。暗红色的液体悄悄的开始悄无声息的蔓延,赵青的身心凝聚在姜欣身上,血液从身体流出的感觉被习惯性的忽视。姜欣松开紧握的手,身上的大衣被突然的起身抖落在地,放低的药水瓶终于被再次举高。姜欣牵引着赵青走回床前,按向了床头的呼叫铃,地上的驼色大衣无端落上了被踩踏的灰尘,但没人在意。被呼叫来的护士皱着眉,埋怨两人的粗心,嘴里念叨着血液回流的危险。针头被拔出,手背上的血迹被医用棉签吸收后有渗出,重复几次后才终于被止住。姜欣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盯着护士的动作,脸上刚哭过的痕迹还未完全消失,严肃皱眉的神情中又有说不出的怅然。针头重新刺破皮肤时,姜欣眉目间凝聚起沟壑,赵青没感觉似的,心里想的是赵振到底和姜欣单独聊了些什么。麻木的怅然若失持续到了晚上,姜欣调解好水温,用热毛巾帮赵青耐心的擦拭着身体,尽管赵青表示吊瓶已经打完了,自己完全可以,但她并不理会。小心的绕过伤口,热气将身体的毛孔都打开了,被熨烫的妥帖。将全身仔细的擦拭完,站在赵青前面的姜欣耐心的将病号服的纽扣系好,抚平衣服上的褶皱。以为洗漱告一段落的赵青,乖乖的坐在病床边,等待。没多久,姜欣端了盆热水放在赵青的脚边,作势要脱赵青的鞋袜。赵青要躲,被拽住了脚踝。“这个真的我自己来。”赵青难掩羞耻和舍不得。
但鞋袜转瞬被褪个干净,双脚被轻放在热水里。“水温合适吗?”姜欣抬头问。“合适。”赵青也不再挣扎。姜欣的手同样伸进热水中,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摩挲脚掌时被激起的水声。约莫过了有半个小时,坐在小板凳上的姜欣用干毛巾将赵青的双脚包裹擦干,放在自己腿上。刚套好 梳发我也爱你。木质的梳子抵在头皮上,力道拿捏的正正好,在太轻和太重之间,找到了舒适的点,顺着梳发的频率,呼吸也放的轻缓。赵青侧身坐在床上,被子拥在腹间,宽大的病号服挂在身上,可能是没有穿内衣的缘故,更显的清瘦。头发只到锁骨的位置,很快就梳到头,姜欣站在床边,抬起、梳下的动作重复的很慢,直到稍显毛糙的头发被打理的柔顺乖巧。沙沙的梳发声持续了约莫有一刻钟,身前的人握住了梳发的手没放开,转身将姜欣手中的梳子取下,放在枕边。“很早就想问了,总能在你的包里看到这把梳子,它有什么特别的吗?”梳子的齿是带着红的木,梳柄则泛着不明显的青绿,手握的地方有小的起伏,抓握感舒适,侧面还印有“虞美人”的品牌标志,特别的是最顶端的齿是完全断裂缺失的状态。“只是懒得换。”更确切的说是舍不得。虽然它已经不完整,但姜欣觉得不影响使用的前提下,没必要再去浪费钱。她的生活中除了这把梳子外,还有很多其他的早就应该被舍弃但不舍得的物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