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厢外的风刮得凛冽,车厢内却闷热潮湿,空气中夹杂着各式各样的脚臭汗臭,好几天的不规律睡眠让沉知墨精神萎靡,她躺在硬得咯背的铁架床上,不知怎的,总想起那间被她抛下的农家小屋。它朴素、温暖,永远一个眼睛亮晶晶的人等她回家。如果,她是说如果,以后赚了钱把方语接到身边也不错。哐哐哐……车轮摩擦轨道的声音似乎永无休止。刚上车的时候她总期待到站,时间久了,竟觉得去哪里不重要,车在朝前开就好。火车到底还是停了。“哇……知墨姐,我以前以为去乡里就算是进城了,今儿才见识到了什么叫大城市……你看那边!”毕竟是才成年的孩子,从下了火车开始周筠的嘴巴就没停下来过。街边矗立的幢幢洋楼和随处可见的汽车无不彰显着异乡的繁华,沉知墨虽然也在心底惊叹,但她还是梗着脖子不让自己露怯。来到一处分岔路口,周筠向她道别:“知墨姐,那我就先去我大伯家了,明天学校见?”“好,路上小心。”“你才是要小心呢~长这么漂亮小心被拐跑了~好啦~漂亮姐姐别皱眉头了~”周筠拽着沉知墨的手臂撒起了娇,她的乐观传染了沉知墨,旅途中的阴霾似乎也一扫而空了,沉知墨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。是了,新生活正等着她呢,先去宿舍看看吧。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“少帅,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。”“以后要叫我谢老师,这次就算了。”谢月枫接过副官递过来的文件,看也没看就在末尾处落下自己的名字。“那窝土匪还在闹腾吗?”“是的,从槐乡为,到目前为止已占了好几个县,快逼近奉安了,就是冲我们来的。”“一群野狗,成不了什么大事。”谢月枫解开袖扣,把它调整到完美无缺的位置再重新扣上。“我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,马上开学了,这段时间不要来烦我。”“是,少……谢老师。”虽然叫着谢老师,副官还是端端正正行了个军礼才离开书房。等他走了,谢月枫拿过一面小镜,对着镜子练习着一位助教老师应有的微笑。不喜欢打打杀杀吗……她何尝不知刚刚那份文件承载着一场新的战役。但她没有说谎,她甚至害怕血。她只是签了个字,壕沟里的残肢断臂跟她有什么关系。镜子里的人咧出八颗齐垛垛的白牙,细长上挑的眼角强行垂了下来,那眼神自信中夹着害羞,显出一副刚留洋归来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模样。还是和学生们呆在一起有意思,比起军队里无条件服从命令的傀儡们,把一张张白纸染黑的过程不是更好玩吗?谢月枫放下镜子,拎起皮包出了门。因着口袋里还富余得很,沉知墨选了个双人间,同屋的是个叫朱永淑的女性beta,她来自北方一个偏远农村,大眼睛大嗓门,性格也大大咧咧,一进门她就热情地帮沉知墨提过箱子。沉知墨松了口气,来之前她还害怕室友不好相处,看来是多虑了。“沉同学,你会去参加谢老师的新生欢迎会吗?”朱永淑边收拾边和沉知墨搭起了话,“谢老师?”“对啊,你不知道啊,这学期新来个教英文的老师,听说才留洋回来,长得好看人又随和,学生们都很喜欢她。”
“那这新生欢迎会是……”“是谢老师自费办的,据说只会邀请最漂亮的女学生过去。”“她是alpha吗?”“对。”“那这和选妃有什么区别?请我我也不去。”沉知墨撇撇嘴,她最讨厌这套,全天下的alpha都一副德性。“诶,话别说太早嘛……你知道谢元帅吗?”朱永淑凑近了些,神神秘秘地眨巴了下眼睛。“知道啊……”谁会不知道现如今奉安的实际掌权人?谢晋……谢老师……难道……“谢老师是谢元帅的独女,被她看上可有福享咯……”元帅的女儿……那就是少帅了?怪不得能冠冕堂皇地搞什么选妃欢迎会,沉知墨从鼻孔不屑地嗤了一声。她才不会把自己摆到任人挑选的菜市场里。拾掇完行李两人便搭伴去了教室,签到领书的时候,沉知墨注意到讲台旁站了个军官模样的男人,他手里捏了沓卡片,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前去签字的oga或女性beta。真让人不舒服……沉知墨心中叵测,但总不能不去领书。轮到她时,军官上下扫了她一眼,视线最后停留在她脸上,接着,抽出一张卡片悬到她面前。“这是什么?”“拿着。”“我不想要。”“拿着。”军官又重复了一遍,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,黑色的瞳孔却在施加压力。“张副官,怎么可以对同学这么粗鲁?”一双丝绒手套横到了两人之间,那手拖过了副官手上的卡片,另一只手,则虚虚环到沉知墨肩后,作出保护的样子,又淑女地没有产生肢体接触。“同学你好,我替他向你道歉,我是负责教英文的谢老师,我应该比你大不了多少,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——谢月枫。”她身上好香……沉知墨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身旁的alpha,那件淡蓝色平驳领西装大衣的领口漾出好闻的香水味。“谢……谢老师好……”“你不用害怕,这只是欢迎会的邀请函,很抱歉用这样唐突的方式做出邀请,我再次向你道歉。”谢月枫低下头再次诚恳地表达歉意,接着,她把卡片重新递到沉知墨面前。“同学,我正式邀请你来参加我的聚会,可以赏脸吗?”周围响起同学们议论纷纷的声音,沉知墨脸上不自觉飞起一片红晕,她迅速捏住卡片一角,把它夹到了书里。“可…可以……”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