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充满蛊惑的声音在战场上流转,妖魔立即响应,血红着眼纵身飞扑向仙门,“杀——”
一时间,正魔之气对撞,刀光剑影遮掩了天光,血腥气很快从山脚弥散开。
薛沉景踩在淌血的台阶上,呼吸之间都是腥甜的血味。他曾经很喜欢这个味道,令他陶醉。
一个身影跌落在前方不远处,他记得那张脸,是姬家某位堕魔的仙君,哦,似乎叫姬幕云。他服用了不少的白灵丹,薛沉景掌控身体后,很容易便破了他的心境,拉着仙君堕落入深渊。
姬幕云被人一剑穿心,钉死在台阶上。他大张着眼,死不瞑目,灰败的瞳孔所望之处,是一位白衣染血的正道修士。
他的五官和姬幕云有七八分相似,脸上淌着热泪,蹲身拂过姬幕云的脸,阖上他的双目,悲痛道:“请父亲安息。”
薛沉景抚掌,踩着从姬幕云心口流下的血往上走,“好一个父慈子孝,大义灭亲。偏偏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‘大义灭亲’之人!”
那修士转头望来,目眦欲裂,大吼着拔剑朝他劈来,“你这个残暴无耻的邪魔!”
薛沉景闪身躲避,如同猫戏老鼠,身影在地浊之下时聚时散。
那修士起手结阵,灵剑在他手中一分二、二分三,瞬间化作无数剑影,结成困阵,严丝合缝地将那道鬼魅身影囚入当中。
剑影如雨落下,最后一剑终于穿透地浊雾气,钉入魔君心口。
薛沉景嘴角淌下血来,瞳孔扩散,眼角流下痛苦的眼泪。
修士面露狂喜,大叫道:“魔君伏诛——”
忽而,那伏诛的魔君眨了眨眼,抬手擦掉眼泪,轻松折断插在心口的灵剑,淌血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来,好似欣赏到了一出精彩的好戏,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。
“哈哈哈哈哈,白痴,我骗你的。”
那修士微怔,继而愤恨至极。薛沉景身后显出一只体型硕大的九尾妖狐,柔软的狐尾如巨柱,将修士击上半空,又重重砸下。
对方的身形几乎从中折断,身内灵骨俱碎,砸落下地时,俨然已经变成了一滩无骨的软肉。
薛沉景走到他身边,居高临下地踩住他的脸,垂眸看着他道:“姬家当初服用白灵丹修炼时,可没人说我是残暴无耻的邪魔,你们说我是太岁,是慈悲为怀、庇佑苍生的神。”
他欣赏着那姬家修士绝望的眼神,缓慢用力,碾碎他的头骨。
鲜血染上鞋面。
周围都是厮杀之声,每时每刻,都有人在死去,或是妖魔,或是修士。薛沉景曾经爱死了这个鲜血漫天,不死不休的场面,杀戮曾经让他无比快乐,但是现在,他心中只剩下绝望和恐惧。
阿意也在这里啊。
薛沉景心脏狂跳,恐惧像铁钳一样紧扣着他的心脏。
他完全不敢想象,如果她附身在了那个被一剑穿心的姬幕云身上,如果她附身在脚下这个被他碾碎头骨的修士身上,如果她附身在这周围任何一个被残杀,或者将会被残杀的人身上。
她该怎么办?
他该怎么办?
这一场梦已经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。
“薛明渊,你怎么折磨我都好,求求你放过她,不要伤害她。你不是也喜欢她吗?你怎么能让她经历这些!”
薛明渊的声音从他心内响起,“沉景,我要你记住这一刻的恐惧和痛苦,杀戮只会让你痛,而不该让你觉得快乐。因为他们也是活生生的,会有人如你一样担心他们会受死会受伤害。你害怕被她看见你的过往,你也知道她不喜杀戮。”
“好,我记住,我会记住的。”薛沉景想要痛哭,他此时此刻的确是痛的,比任何时候都痛,这种清醒地知道他将要失去她的滋味,正缓慢凌迟着他的心。
可千年前的他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,也不会为任何一个人的死亡而心痛,不管是哥哥曾经庇佑过的子民,还是如今追随在他身后的妖魔。
他享受这场杀戮,只觉得战场还不够大,血味还不够浓。
薛沉景再一次搭弓,射穿第二道结界,第三道结界,第四道……
一重一重的结界破开,鲜血染满长阶,从下方逆流而上。虞意被困在这一株神树体内,唯一能做到的事也就只有抖抖树冠,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下方的拼杀,看着战场慢慢往她逼近。
那位魔君穿过刀光剑影,披戴着一身鲜血,终于踏入她的视线范围内。
虞意看到他逐渐清晰的面容,心里咯噔一下,似意外,但又不那么意外。她知道薛沉景死了很多次,转世了很多次,知道他的身体里,正与邪的时时较量。
从看到关于那位魔君的记载,看到最后一刻魔君反水,献祭自己封印住追随在他身边的妖魔,虞意就大约猜到了,那个千年前搅得世间无法安宁的魔君可能是谁。
只是没想到,她能亲身印证这个猜测,亲眼看到他曾经的残暴和血腥。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如果这是一场噩梦,她希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