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以王兄的本事而言,这样的中招算是很罕有的了。她听到王兄淡淡的责备,皱眉道:“胡说。你走的时候毫发无伤,怎么就是我伤了你呢?”
“哦?那阿云知道你给我的盒子里装了什么好东西么?”
含沙射影,机括类暗器,往往沾染剧毒,一触发机关,细密的钢针激射而出瞬间可取人性命。而假宝盒里的尤其耐人寻味些,钢针上头涂了克制至阳功法的药物。他和阿云修炼的都是幻音诀心法,只是按着不同体质,一者走至阳路子,一者走纯阴路子。若非他应变奇速,以掌风击飞了大半钢针,不然这一身修为真就交代了。
“盒子?”李云昭迟缓地眨了眨眼睛,终于想起阿姐好像曾经嘱咐过她不要打开那个假盒子,但她没有太在意。
阿姐不会害她,但不代表会对别人客气。
这种没有必要的误会她得解释清楚:“那个盒子里的东西是旁人为了配重放的,具体是何物我并不知情。误伤了王兄,我很抱歉。”她用磁石吸出钢针,拈着完全没入的细长钢针叹了口气。
好强劲的机关术,好狠心的阿姐。
李茂贞微微颔首,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。
李云昭擦拭干净了钢针上的血迹,用油灯燎了燎后收了起来,“王兄去而复返,应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罢?不错,真宝盒依然在我手里,我可以将它交给王兄,但王兄先要答应我一件事。”她正要将药粉撒在王兄伤口处,却见王兄手上的蛊纹像是活了一般游动起来,经过的地方恢复如初。
这就是……陨生蛊么?确实神异。
“何事?”阿云这么好说话了么?
“打开宝盒后,我要……你同我们一起出发去寻访宝藏。”
“你们?”李茂贞觉得好笑,“你对李星云他们真是亲热,我这个做哥哥的倒要退一射之地了。只是……你觉得我会答应么?”
他环顾了一下四周,“上回是我疏忽大意了。按阿云的习惯来说,重要的东西放在眼皮底下才是最安全的。真宝盒就在这间书房内罢?我若想硬抢,你,不对,是你们,当真拦得住我么?”
李云昭抚了一下心口,幽幽道:“你当然可以不答应,但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这拿走宝盒。硬抢?呵呵……王兄你应该很清楚,给我喂下的蛊虫是什么东西。”
她不能完全肯定,试一试他也无妨。
她右手蓦然运起幻音诀内劲,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然后捉住。修长五指擦过掌心与她相扣,令她手上动弹不得。
李茂贞山岳一样沉凝的神情逐渐崩塌:“你……你明知我不愿与你为敌,你明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岐国……”你怎么敢用自己的性命打这个赌?倘若给她种下的是子蛊呢?
她猜对了。
她的眼底有如平湖镜月,波澜不兴。她挣脱手轻柔地抚上他完美无瑕的侧脸,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在兄妹间太过暧昧,“真正的万人之上,永远不会让任何人知道,他心里在想什么。这是你说的,王兄。可你的所作所为告诉我,我对你来说十分重要,也许比不上什么龙泉宝藏,不朽帝业,但足够了。”
“王兄,这样看来,你也不适合做皇帝啊。”她的声音里有淡淡的调笑之意。
李茂贞唇角缓缓露出一抹笑来。他本就俊美无俦,有如神只,只是凄神寒骨,不可逼视。此刻唇边的笑容,有如丹青洇染在素净宣纸上,让他整个人丽若晓星,可以亲近。“那阿云说说看,谁适合做这个皇帝?李星云?还是……你房中那个小子呢?”
李云昭:“……”王兄真是决意和存勖过不去了。不过她还没有自负到回王兄“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,我就可以”,只得做个排除,“反正也不是那个冒牌货。”
天下无主,兵戈扰攘,假李星云不求偃革为轩,倒置兵戈,只想让袁天罡一人顺心如意,同样也不宜为君。
李茂贞必须解释一下:“我并非和那假李星云与李嗣源同流合污。我助他们震慑诸侯,他们将宝盒交予我,这很公平。”
“公平?王兄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,你怎知不是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呢?”通文馆的人这几日在凤翔城内可是活跃得很。
她站起身来,“时候不早了,王兄早些休息。你的房间我一直有叫人打扫,随时可以入住。宝盒的事情我们不急,明早再请王兄解蛊。”
李茂贞突然伸手,拦腰将她拉了回去。她的后背被迫靠上他滚烫坚实的胸膛。有那么一瞬,她好像感受到了那喷薄而出的心跳。他不容抗拒地将她打横抱起,轻轻放在书房内供她小憩的卧榻上。
李云昭茫然地睁大眼睛,“王兄……”你这是做什么?
李茂贞按住她微张的唇,慢慢道:“方才阿云所说的,并不全对。你……还是不够了解为兄。”
可这不是她的问题。在他疯狂而又怯懦的内心深处,他不敢想,不敢认,不肯明明白白告诉她:什么龙泉宝藏、功名帝业,都比不上你举足轻重。
看似最薄情的,实则最深情。
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