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自然的潮红,双眸含水,面色亦有些苍白,倒像是真病了。赵婉妍心里犯嘀咕,怎么一日不见,这赵盈盈手段长进了?她故作担忧,抬手探赵盈盈额头温度,嘴上道:“哟,二姐姐怎的病得这么严重?”却发现赵盈盈额头果真烫手。赵茂山听了这话,也进了寝间,在拔步床侧坐下,唤大夫过来给她把脉。林氏与赵婉妍对视一眼,皆有些意外。她还真病了,竟不是装的?大夫给赵盈盈把过脉后,说:“回老爷,小姐的确是风寒入体,兴许是着了凉的缘故,根据脉象来看,小姐还有些忧思郁结。不过都不是很严重,老朽给小姐开几副药,好好休养一番便能好了。”赵盈盈适时地咳嗽几声,赵茂山叹了声,目光流露几分温情。赵盈盈记起昨日月神大人的指点,垂下眸子,道:“爹,都是女儿的错,让爹担心了。”赵茂山哼了声,服软:“也是爹不好,昨日不该让你去跪祠堂。”赵盈盈摇了摇头道:“那也是女儿惹爹生气在先,不过昨日女儿在祠堂反思,的确反思出了许多问题。爹说得对,女儿的确是有些冒失,日后女儿会改的,爹爹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?”赵盈盈这话并非真心,不过是照本宣科,只不过她病哑了嗓子,喑哑的嗓音,加上时不时咳嗽几句,显得十分真情流露,楚楚可怜。赵茂山心当即软下来,叹气:“我这做爹的,难道还会和你这做女儿的计较不成?”赵盈盈看着赵茂山的反应,心头一喜。月神大人果然很灵!她朝赵茂山微微一笑道:“我就知道爹最好了。”而后又咳嗽几声,想起那纸上所写,道:“昨夜阿娘还给我托梦了,在梦里……”赵盈盈一怔,哎呀,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来着。她卡壳了好一会儿,才想起来了。“阿娘训了我,说我不该惹爹爹生气,还说爹爹说得对,我这么大的人了,是该收收收性子。”她的低眉停顿落在赵茂山眼中,恰似思念亡母,一时伤怀。赵茂山亦想起了梁氏,看着这会儿病容苍白的二女儿,只有无尽的怜惜。赵盈盈又道:“爹爹,我忽然好想阿娘。不如你给我讲讲阿娘以前的事吧?”赵茂山应下:“好,爹给你讲讲你阿娘以前的事,不过你得先把药喝了。”这父慈女孝的架势,林氏与赵婉妍再留下来倒显得碍事,二人对视一眼,说了几句嘱咐赵盈盈好好养病的话后,便暂时先离开了。赵盈盈喝了药后,赵茂山果真给她讲起她阿娘年轻时候的事。赵盈盈躺在床上,听着父亲慈爱的声音,渐渐进入梦乡。她已经许久没这样和父亲相处过了。月神大人果真很灵验呢,就连她真生病都能算到。 贡品出了春山院有些距离,林氏才狐疑道:“这盈丫头怎么突然聪明了起来?”赵茂山对梁氏心中有愧,还有往日少年夫妻的情分,再加上梁氏已经死了,死人在活人心中总会慢慢变得完美。因此方才赵盈盈提起梁氏时,赵茂山显然心有触动,只怕接下来这些日子,赵茂山都会与春山院关系亲近。赵盈盈竟然都会用自己死去的母亲来做文章了?赵婉妍不以为意:“她能有这脑子,还会被爹讨厌这么多年吗?依我看,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,巧合罢了,阿娘,你别想太多了。”赵婉妍不喜欢赵盈盈,也不喜欢赵如萱,但比起赵如萱,她更讨厌赵盈盈。因为赵如萱是庶出,而赵婉妍是嫡女,她凭借这一点便可以将赵如萱比下去。可赵盈盈不同,赵盈盈也是嫡女,并且赵盈盈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。从小到大,只要有赵盈盈在,她的脸会抢走所有风头。可分明赵盈盈只有那张脸,她诗书学得不精,琴棋书画亦不擅长,而自己却是诗书与琴棋书画都精通,即便如此,他们还是会因为赵盈盈那张好看的脸而对赵盈盈分外宽容。譬如说,小时候她们姐妹三人一起去念私塾,有一回赵盈盈与赵婉妍二人都没带功课,赵盈盈分明没写先生布置的功课,还拙劣地撒谎,说自己写了,但是忘记带。可先生却对她网开一面,什么也没训诫。轮到赵婉妍这里,赵婉妍分明写了,只是真的忘记带,先生却说她只是在狡辩。诸如此类的事还有不少,赵婉妍不平,凭什么?所以她讨厌赵盈盈,后来亦想方设法地让赵盈盈吃瘪。好在在家中,赵盈盈那张脸没什么用,爹爹并没有因为赵盈盈的脸而偏爱她,反而似乎有些因此讨厌她。这让赵婉妍感到欢喜,且赵盈盈是个蠢货,赵婉妍渐渐学会了使一些小心机,在爹爹面前让赵盈盈不被喜欢,这样便能胜过赵盈盈。赵婉妍喜欢这种胜过赵盈盈的感觉。赵婉妍想起另一件事,不由得眉目含笑,对赵盈盈的态度愈发轻蔑。“像她这种蠢货,阿娘别太抬举她。”林氏亦觉得一夜之间赵盈盈不可能像变了个人,兴许的确只是想多了吧。春山院中,赵茂山坐在床边,看着赵盈盈的睡颜,目光慈爱地一声叹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