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而一笑:李大人怕是认错人了。
妃子认不得下官不出奇,李钦仍旧眯着眼。妃子送嫁时,内廷的差务都是下官筹备,下官对妃子可是稔熟于心;再者李钦顿了顿,柔声道:妃子与下官都曾前赴后继地吃过映雪驸马的亏,下官能如何忘怀?
辛老师看着她。
李钦继续笑道:妃子张小姐,莫担心。我来此,不过听皇后娘娘的指令陪同乌兰王行巡。我只想平安稳妥完成此行任务回京复命。张小姐的行藏,李某是毫不关心的。
辛老师这时候才眨了眨眼,道:还有认得我的,在你们出巡的队伍里?
李钦点头:张小姐贵为京中第一美人,只一双眼眸,某便能认得,何况其他人?
张显瑜吟一番,和她说:别让他人知道。
李钦笑道:我为何帮你?
张显瑜淡淡地说:我若回去,你只会徒添政敌。
李钦淡淡道:蒙圣宠,李某如今已在内朝担当大任。妃子若回来,我也无有什么
谁是什么妃子?张显瑜冷冷道。嘴巴好好说话。
李钦也不恼:那叫你什么?显瑜?莹璧?张姑娘?
张显瑜走了两步,又道:你只当作没看到我,成不成?
李钦径直走了。
是夜丰州丞司大庆,伴着秋高气爽,灯楼辉映好似不夜之城,天上人间焕然一般。拓跋夫妇宴酣,久久才发现辛老师不见了。拓跋夫人松了一口气:幸亏今夜王爷不问话乌兰王一直席上喝闷酒,也不见做什么诗词歌赋嘛。
拓跋员外郎却惴惴:乌兰王在丰州逗留三四日呢,说不好
二人遍寻不见辛老师,只当她已先回家,便到半夜也回家去了。不料翌日才一早转醒,小启之便来哭哭啼啼地寻到父母床沿上:辛老师来信辞工了!
拓跋夫人:什么?
拓跋老爷一拍脑袋,吩咐身边人道:马上去寻她,好言好语劝回来,劝不动就绑!
老爷?夫人吃了一惊。
王爷那里有什么闪失,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!
于是数十家人顷刻派了去城南村郭,于那平头民宅里搜着。到了辛老师报上来的住处,却只见空空如也,连被褥、杯盘都不见。众人俱惊:怎毫无人气?萧索如坟茔一般。
秋风也带着萧索的味道,在村屋顶上呼啸而过,尘埃飞扬,一时间满眼漫黄。傲霜客道是我花开后百花杀此风中却是万花馥郁皆尽抹。有的花朵却不陪着寒意缠斗,披着披帛、只露出一双眸子,骑着小驴子慢慢往城外去。
城门处有买馕饼的。她停了驴子要买。卖饼的大娘见伸过来一只秀气的手,又抬眼看了看那披帛下明澈的眼眸,忍不住问:娘子是要出城?莫去、莫去!
张显瑜问:怎么了?
今日怕是要刮大风沙,午后就要闭城门了!再说了大娘叹息一声,今年丰州城也不是好年景,城外好些贼盗。
不怕。张显瑜收过饼,仍赶着小驴出城门去了。
才走了没几步,听得身后一阵吵嚷:听说贼盗要趁着风沙作乱?这乌兰王也在呢,怎么那么大胆子?
就是在此时要干一票大的!乌兰多么富庶!
张显瑜放缓了步子,仔细地在思索着。然而远处青穹朗朗,湛蓝仍压着卷卷黄沙。再走一百里就是白塔县,如今赶一赶倒也来得及。
丰州王府中又是另一番光景。王爷若有了什么想法,也不妨与下官一说。李钦放下手中图册,道。
丰州民风虽彪悍,但是也不乏婉柔之处。如此行查处之重典,怕是丰州王沉吟。
这是壮士断臂之想。李钦道。乌兰王殿下,一查走私之事,如今也是斩断了半壁乌兰城的财源了。
丰州怎么比得乌兰?丰州王叹息。
一切在王爷一念。李钦悄声道,然后退了出去。才出了房,便有宫人来报:乌兰王今日私服出游,说是
不见了?李钦冷汗直流。
小毛驴在官道上缓缓走着。显然受风沙以及匪风之影响,路上人烟稀少,渐渐无了。张显瑜便不想再冒进,停了脚步将小驴栓在路边,等有人了再一道走。不料路前方如有动地鼙鼓一般,好些人马奔跑而来。掠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看清楚了,是一群灰衣大汉,极具江湖气。忽而一个大汉折将回来:这人忒怪。
张显瑜暗叫不好,忙解开小驴要跨上去;却已是晚了,被那大汉一手拎到马上,一手将那披帛扬了。大汉几番打量,放声大笑:我还说这路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,蒙了一身披帛猫着,竟是个美貌女儿!
怕是哪家跑了的女奴!你好生受用!其他人都哈哈笑起来。那大汉便将张显瑜打横扛在马背上,仍往丰州城狂奔而去。
张显瑜一路被颠得天旋地转直想呕吐,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,可算停了下来。 那大汉也同他人哄笑着,将她从马背上捉了下来,扛到个什么地方去一扔。锒铛一声,门锁起来了。张显瑜从没被如此粗莽对待过,顿时五脏翻滚四肢俱散了一般。